良夜

成长、活着、光明。

【洋澄】秋月

时下旱灾,民多灾怨。朱门酒肉,青瓦高墙。富贾名庄,三月二七于莲。


江澄掐着眉心,对于台下人谄媚的嘴脸愈发不耐烦,字字句句都带着真情实感,实则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,顺便高高挂起大善人的名号。


“行了。”眼看着庄氏又要号啕大哭,江澄赶快抬手阻止,招呼来管事,“江伯,你带人过去看看。”


庄氏还要再说,庄老爷眼疾手快堵住妻子的嘴,俯腰告谢。


瞧人走了,江澄这才示意身边人退下,顺便掐个铃铛把那引火的给叫出来。趁着等人的功夫,江澄纳闷了,打小遇见的,也算勉强听话,怎么一长成大人就越发没个人样了?


“说吧,找我什么事?”


“什么事?!你问我什么事?”江澄拍案而起,看人吊儿郎当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更是怒火中烧,“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数嘛!我江澄是说能护着你,可你扪心自问,那次不是给你收拾那点破事!我江家什么时候养过闲人,还是个只知道——”


剩下的话江澄没说下去,因为薛洋的表情太过古怪了,青天白日的也看着瘆人,只见他从腰间带出一枚短笛,随后拿着手里把玩,放到嘴边更是长啸一声,其音嘹亮干脆。


“江晚吟,你又以为你是什么好人,知道我揣的什么心思还撑着,不就是觉得我打不过你,奈你不得嘛。怎么?现在不撑着了?”


薛洋越说越快,越走越近,只把人抵在桌边才停下来,将那短笛——骨笛——亮在江澄眼前,道:“说下来,你也就是可怜我,可你又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可怜我了,但你江澄偏生又是个例外,要不你就……”


话还没说完,整个人硬生生退出去好几步,若不是后面有根柱子怕是直接要栽在院子里了。江澄沉着脸,定定地望下那依旧气喘吁吁的人,冷声道:“江生已经在安阳给你买了处院子。”


点到即止。


薛洋一愣,怔怔地站在原地,他分不清江澄是个什么意思了,分明前些日子是自己嚷嚷着要出去住,磨了好些功夫也没松口。可今日却又已添好,然不是在云梦,也不是在旁处,是在安阳,那个和云梦一南一北的地方。他这样想着,周身像是淬了块寒冰,紧握在手中的骨笛也突然重了许多,他脱了力般靠在柱子边,垂着头,也不知道江澄有没有离开,只是不停的说:“你还是不要我了。”“你还是不要我了。”


薛洋是蒙声踩着夜色走的,没人知道,他偷摸的跑到江澄窗户下,猫着腰,想了半晌到底还是没把骨笛扔进去。走的时候没别在腰间,反而挂在脖子上。路上累了也不住店,就靠在树边闲着,手靠在后边仰头看月亮、看星星,饿了就吃摘得野果子。鲜红的果子鲜美多汁,不知想到了何处舌喉忽而哽咽,啐了一口,便把果子扔向别处,转身向集市走去。


时令盛夏,燥热难耐,本想着拆人送点冰去安阳,江生在旁等了些许也没个下文,抬头看过去便是自家宗主纠结模样,最后墨笔一放,交过去,说:“就这些,去备着吧。”


距离薛洋离开过去将近四个月了,当初走的不声不响,后来更是连一封信也没来过。毕竟是跟在身边快十年的孩子,江生担心江澄惦记,却碍于面子不好开口,于是某日吃饭的时候提了一嘴。谁知江澄微微一愣,仿佛刚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,将饭食咽下去道:“管他做什么,教了八年不也还是那样。”


也是。江生想。拿着单子看了又看,便稍退几步离开了。剩下江澄坐在案前,不知道看着什么出神,久久将背靠在椅背上,假寐起来。


尚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薛洋的时候,半大点孩子,裹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坐在地上,被人撞了,手掌、膝盖擦破皮也不哭不闹的。那两只眼睛滴溜溜的乱转,像只小狗样。江澄心思一转,上前将人拽起来,说是拽不为过,因为宗主行为委实不太温柔。


“叫什么?”江澄问。懒得蹲下,脸就这么逆在光里。


“干嘛?”


小孩傲得很,糊了把脸,抬头看过去,把江澄看得哑然,他也不知道干嘛,还能说看着你像只小狗,想养你嘛?


想到最近的风化问题,脑子一偏便想到老牛吃嫩草了。


江澄“啧”了一声,咕哝着什么从袖子里掏出半块糖糕,“想让你帮我试试毒,你看我也想个达官贵人把,万一有人想害我怎么办。”


不要脸!薛洋心道,嘴上说:“凭啥?”


江澄本就是心血来潮,这么一两下没了耐心,索性翻个白眼道声“算了”,刚走两步就听身后有人嚷嚷。


“唉,你这人,怎么回事?刚说要带我回去,现在又抛下我了,都多大的人,说话还不算话。”


伶牙俐齿的模样气得江澄牙痒痒,一甩袖子就要抬脚离开,偏生又被人拽住裤腿,然后就瞧见人“哇”的一声哭出来了。


江澄:“……”


“行了,行了。”


江宗主脸黑堪比锅底,眼看有人向这边望过来,感触一弯身子,将人捞起结结实实抱在怀里,“行了,别哭了。”


“别哭了!”


“不哭你就让我跟着你嘛。”


江澄:“……嗯。”这孩子心也真大。


皮囊只是人们相处的第一印象,这么说似乎有失偏颇,因为当人们第一次看到你是在以“你”为中心的时候,皮相似乎也就不那么重要了。起初被这孩子吸引,也没考虑到其它的,现下看着人洗的干干净净,乖乖坐在桌子边,江澄竟升起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之意来。


“今个起,你得喊我师父。”


“呸!凭什么。”


原先酝酿好的情绪转眼间消失的一干二净,但一转眼又想跟个小孩置什么气,于是眉毛一挑,冷冷吐出几个字来:“因为你打不过我。”七字箴言,简洁有力。


薛洋手一拍,胳膊抖了又抖,最后憋出几个字来,吭吭哧哧的也没听清楚。江澄扫眼过去,眸一瞪,乐了出来。原是刚刚江澄洗澡的时候,把袖包里的糖露放桌子上,被薛洋瞧见,顺手吃起来。


“行吧行吧。”


没个正形。


十月中旬,原本燥热的天霎时间就阴冷下来,不一会就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。街上摊贩哀怨笑骂,眼看手中尚有不少存货,便互相交换起来。


有个老贩,颤颤巍巍站起来,顺着长街望过去,又转过身去坐着,不急不缓的扒拉白花花长胡。


“喏!”


从天上掉下个重物,啪啦砸在木板上,掀起几块捏的皱巴巴糖纸。


“唉!”


老贩笑得胡子遮住眼,忙包好几块,初好,便又从天上掉下个人。那人身着黑衣,头戴面具,站得稳稳当当,抄起糖糕吃了口,又转头看向糖纸,点了几个。


十一月五日,莲花坞终于比往日热闹许多,其实也并非以前冷清的意思,只是自薛洋离开后,没人敢在江澄面前喧哗罢了。并非是因宗主严厉。


彼时江澄正在看弟子习武,便见江生急急忙忙跑进来,凑到江澄耳边,小声说话,还未完便看有人走进来。来人一席黑衣轻骑,脚上踩着银丝墨鞋,边走边往嘴里丢糖豆子。


“哟,原是来告状了。”薛洋道,“你看小爷我怕嘛。”


江澄抬眼,连日的烦躁更盛,理都不理,抬脚就离开。薛洋见着,连忙跟上去,笑脸盈盈。


“你看,我这是帮了你大忙。”


“大忙?!”江澄怒而欲关门,“你倒是厉害,逞得英雄,完事之后拍拍屁股走人,最后呢,最后——!”


“江晚吟!你又要说什么?!又要拿我同那个魏无羡比嘛!”薛洋也是气急了,不管不顾把门踹开,更是拿剑指过去,“对,我知道,你又该说你是为了我好。你每次都拿这句话搪塞我。”


“但江澄我告诉你,你不能杀的人我替你杀,你就会说什么等着时机,但我没那么多心思。反正外人也不知道我,我做那么多也不会有人查过来,查到又怎么样,你害怕嘛?你不怕,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利用我。”


“你就仗着我那点龌龊心思。”


“但没关系,这是事实啊。”


“行了,今天你生日,我不想跟你废话,睡吧,杀那么多人,我都累死了。”


江澄:“……”



bbq了,不想写了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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